“我们都是无期徒刑囚犯，被自己的心所囚；我们都想从愤怒、恐惧、欲望的囚笼中释放。有谁不曾贪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谁从来不曾想要报复？我们与这些狱中囚犯只有一线之隔。”
——《牢关内观》
这是一部由真实事件拍摄的纪录片，讲述了在有“人间地狱”之称的监狱服刑的数千名囚犯，通过修习内观而重塑内心、洗心革面的历史性事件。
“人间地狱”
位于印度的提哈监狱 (Tihar)，是世界上最大的监狱之一，也是全印度戒备最森严的监狱。因为其环境严苛、管理严厉，因而被称为“人间地狱”。这里有超过一万的犯人其中九成正在等候审判。
提哈监狱
监狱的通病，如帮派斗争、吸毒、斗殴等在这里都被放大，而候审人被服刑人员掌控、欺凌的现象也十分严重。正因为如此，提哈监狱管理作风严苛，狱官们以传统的压制、隔离和惩罚等手段来管理这里的一万多人。
他们相信，只有通过严厉的惩罚才能给犯人们足够的教训，以避免重新回到这个“人间地狱”。愤怒、怨恨、暴力、痛苦、无助充斥着这片地方，在这里没有光明，有的只是一触即发的怒火。
准备改变
1993年5月，新典狱长贝蒂到任，她是印度第一位女警官，她的创新、高效和仁爱为这个地方带来了一丝改变的希望。
史无前例地，她倡导狱官们为犯人们付出爱与关怀，她允许囚犯们拥有书籍、炊具、衣服、收音机和外来访客，还为他们提供较好的医护。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尝试与犯人们深入交谈，与他们一同阅读、唱歌甚至跳舞，她尝试走进犯人们的内心，“我想让他们觉得跟正常人一样，因为等他们出去时终归要走入正常的社会。如果他们在这里受到压抑，等他们出去时，能指望他们正常吗？”
贝蒂的努力得到了积极的回应，监狱内氛围缓解了犯人们与狱官之间的关系，也得到改善。重要的是，犯人们牢固的心门被贝蒂渐渐打开，他们已经做好准备改变了。
心灵需要光明
在上任之初，贝蒂就希望能将提哈监狱变成培育个人成长的地方，在改善物质条件之外，对犯人们心灵的引导更为关键。受到同事的指引，一个古老教法——内观 (Vipassana)进入贝蒂的视线。
内观是印度最古老的禅修方法之一，意为向内观照，观察事物真正的面目，是一个透过观察自身来净化身心的过程。起初，需要借着观察自然的呼吸来提升专注力，等觉知渐渐变得敏锐后，观察身和心不断变化的特性，体验无常、苦以及无我的普遍性实相。正因为监狱聚集了众多内心得不到安宁的灵魂才格外需要内观的介入。
前来监狱教学的葛印卡老师极负盛名，他师传缅甸老师乌巴庆，是传承内观的正统老师。他遵循自己的教学要求，有着高超的师德。在开始对犯人的教学之前他要求狱官们首先接受内观学习。在他看来，只有守卫改变了心态与行为，才会带动犯人也作出积极的改变。
除此之外，对于前来学习内观的重刑犯，葛印卡要求狱方解开他们的手铐脚链，以真正达到内观的教学作用。虽然这极富危险性，但为了保证教学质量，狱方决定放手一试。
终生难忘的经历
第一次内观课程吸引了约100个犯人自愿前来。在十天的学习过程中，他们不能进行不必要的交谈，同时也必须持守五戒 (杀、盗、淫、妄、酒)。这些戒律，是学习内观的基础。
前几天，躁动依然会充斥每个人的内心。在观察自然而然的呼吸的过程中，思绪往往会游离，回忆、希望、恐惧不停涌现。学员们对于内观依然有着疑惑甚至不耐烦。直到第三天，他们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上每个细微的感触都出乎意外地敏锐，痒、刺痛、热、压力……都会立刻产生感受，身与心之间的桥梁架起了。这时，才是内观学习的开始。
学员们开始学习如何客观地观察在他们身上的任何感受，而不论任何感受，都不起习性反应。他们观察情绪的来去，痛苦的来去，快乐的来去。最后他们体会到没有一件事是永恒的，痛苦、爱欲、贪婪也有着无常的本质，而在表达与压抑的两极之间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观察。
课程的作用吸引了更多的犯人自愿前来学习，一个千人课程计划得以实现。在帐篷下，千余人一起学习内观，这是印度监狱史上最具挑战性的计划之一，也是近代最大型的内观课程，来自不同国家、社会背景，拥有不同宗教信仰的犯人们聚集在一起，一同见证自身的改变。
课程末尾，特殊的事情发生了，许多犯人都哭了。在往内观照的过程中，他们看到了自己内心的仇恨和愤怒，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不尊重，对父母、社会、自己的伤害，因而哭泣。冥顽的铁石之心，因为内观融化了。
“以往我经常懊悔。如今，我明白以前犯的错。但是我不再懊恼，我要展望未来。”这是一位学习内观的犯人的心声。
David是提哈监狱内一名外籍囚犯，他因为运输海洛因而在印度机场被捕。内观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他甚至表示会在出狱后继续在自己房间修习内观，“我不知道何时可出狱或许下个月，明年中或明年底，但在出狱前，我最希望的就是再参加一次内观课程，结束后次日就离开监狱。我是以正面的心态面对外界，而不是狱中孕育的负面情绪来到提哈监狱，是我终生难忘的教训。”
内观不止改变了许多犯人的心境，也指引他们做出正确的行为以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巴布巴页是提哈监狱的一名囚犯，在一次帮派冲突中他在五分钟内杀了三个人，愤怒和仇恨曾经充斥他的内心。
然而经过内观的修习，他的心态全然改变了。他甚至主动联络受害人家属，寻求宽恕。他的真诚与行动打动了对方家属们，在印度拉契节时为巴布巴页的手腕绑上圣物丝线，认他为干兄弟。如今，巴布巴页照料着受害者家庭如同亲人一般。
这一切当然不是奇迹，而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内心的改变。内观在外人看来或许很轻松，但却需要十足的专注力与决心，也正因为如此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他们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罪恶的念头并非完全消失，而是逐渐消退，配合积极的修习，最终的蜕变终将到来。
生活在高墙之外的我们，内心是否同样充斥着焦躁、痛苦与不安？我们的内心是否真正安静过，真正了解过心底的那个自己？或许我们与内心的宁静之间只隔着一场内观，它很简单，只需要我们静坐、冥想、感受，它也绝不简单，只有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认真，才能与心底的自己相遇。
排版、校对：嘉旭
审核：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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